“预言家”的灵魂
丘特切夫(1803-1873)与茹科夫斯基、普希金是同时代人,作为一位古典诗人,他却获得了“现代诗人”的称号。如今丘特切夫已经走向世界,成了一名“世界文化名人”,为俄罗斯文学赢得了荣誉。
和茹科夫斯基一样,丘特切夫也把诗歌视为心灵的产物。丘特切夫是一个业余诗人,他之所以创作,仅因为要满足心灵的需求,对诗人的桂冠则毫不在意,相比之下,他的创作及创作过程更接近诗歌的真谛——茹科夫斯基作为宫廷诗人要不断地“歌功颂德”,普希金也要靠稿费谋生,而且有时还不得不向书商出卖“手稿”。
丘特切夫拥有一个“预言家”的灵魂,他敏锐地关注着自然世界和人类感情世界的种种现象,探索它们的奥秘。他在《“哦,我的未卜先知的灵魂”》一诗中这样描述:
哦,我的未卜先知的灵魂,/哦,我的充满惊恐的心,/好像是在两种生活的门槛上,/你是这样地跳个不停!/你是两个世界的居民,/你的白昼是病态的热情的,/你的幻梦是朦胧的预感,/好像是神灵的启迪
这首诗可以视为诗人的创作自白,或者说是诗人的美学宣言。在今天看来,这种对创作的描述依旧具有一定的普遍意义。诗人是一种有特殊气质和感觉的人,他对周围的物质世界和人心中的精神世界的认识和把握的方式与一般人不同。丘特切夫在这里所说的“两个世界”其实就是白昼和黑夜,在诗人看来,白昼的喧嚣惊扰着诗人,令他的举止和情感变得怪异甚至病态;而黑夜才是诗人的天堂,他的才思会有如神助,他的预感会未卜先知。他在《幻象》一诗中这样描述了自己的创作过程:
在一个万籁俱静的午夜,/有那么一个神奇的时分,/宇宙中有一辆灵巧的马车,/正朝着天庭的圣殿行进。/夜色正浓,如同水中的一片混沌,/人失去了知觉,仿佛阿特拉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笔者)压着大地,/充满预感和启示的梦里,/只有缪斯的心灵被神驾驭。
丘特切夫所说的仿佛是“神灵的启迪”的诗人的“朦胧的预感”,在今天看来就是一种艺术直觉,一种对世界的把握方式,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创作尤其是诗歌创作的规律。正是凭着这种特殊的艺术直觉,丘特切夫把他的诗歌的触角,从遥远的古代一直延伸到现代,甚至还要延伸到未来。
探究流逝岁月的真谛
帕斯捷尔纳克(1890-1960)不像勃洛克那样奋力投身于波澜壮阔的时代的洪流,也不像阿赫玛托娃那样专心倘佯于个人隐秘的内心世界,他好像是一个站在堤岸边沉吟的哲人,从奔腾不息的生活之流中领悟和扑捉到一种节奏、一种旋律,因而他弹奏出的不是时代的交响乐,而是生活的变奏曲;他处在俄罗斯现代诗歌的浪潮之中,他的诗中有象征派的神韵、阿克梅派的精细、未来派的奇伟;同时,又具有俄罗斯古典诗歌的明快、朴素和深沉的格调。这一切使得帕斯捷尔纳克及其创作成为俄罗斯现代诗歌中极富于魅力的现象。
《早班的列车》和《雨霁》这两部诗集就充分体现出这种新的风格,特别是《雨霁》被认为是诗人的创作高峰。在这些作品中,有普希金的明快、涅克拉索夫的朴实、丘特切夫的深沉、费特的色彩;然而这一切又都被诗人对当代生活的思考所浸润。诗人把古典的朴素和谐、“伟大的静穆”与现代诗歌的神奇、险峻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韵味,成为一位现代的“古典诗人”。
帕斯捷尔纳克在诗学上的突出贡献,在于他以自己的切身经验提出了他的“美学宣言”:
创作目的是献出自己,/不是招摇过市、不是追求名利。/探究流逝岁月的真谛,追寻它们的原委,/寻根究底,推本溯源,/直至探到精髓。
这一著名的美学见解继承了茹科夫斯基和丘特切夫的诗歌传统,同时又带有新时代的特点,献出自己(的心灵),是为了“探究流逝岁月的真谛”,它把诗歌的特点与艺术的使命联系起来。正是在这两者的统一上,帕斯捷尔纳克超越了他的前辈。
自19世纪以来,俄罗斯就是一个社会问题很多的国度,诗人的创作常常受到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中的“多事之秋”的干扰,然而,在俄罗斯诗人中,真正地完全地听命于政治进行创作的诗人却很少。即便是像马雅可夫斯基或勃洛克的某些带有明显政治色彩的作品,其艺术也基本没有脱离诗人自己的艺术个性和风格,而从他们的整个创作史来看,这些作品最终也只是插曲而已。这是俄罗斯文化传统和诗歌传统深厚的积淀所决定的。恪守诗歌是心灵的果实这一美学理念,忠于自己的包括心灵直觉在内的艺术感觉,两个世纪以来俄罗斯诗人就是这样写作的。事实证明,这是一条成功之路。在俄罗斯诗人中,很少有人为写什么而苦恼,他们苦苦追求的多半是艺术表现上的创新。因为诗人既是社会的人,同时又是个体的人,他对于社会、自然和人的情感世界的思考,只要是出自“心灵”的果实,或者说听命于艺术直觉创造出来的作品,就会自然而然地获得与其自身特点相符合的定位:无论是“大声疾呼”,还是“悄声细语”,只要艺术上是独创的,就会得到读者的认同,
竞职演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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